最新報告：跨國鎮壓-來自中國和其他地方-對全球民主的威脅正日益增大

《自由之家》2月4日發表的一份新報告詳述了這種「跨國鎮壓」的巨大範圍，該報告稱，人權運動人士、持不同政見者及其家人在國內受到了威權政權施加的暴力和恐嚇，他們原本希望通過逃往國外來幸免於難，而現實是他們正在全世界範圍內面臨這種模式的暴力和恐嚇。

《自由之家》總裁邁克爾·J·阿布拉莫維茨（Michael J. Abramowitz）說：「這些攻擊的規模和暴力突顯了人們即使逃離其所在國的鎮壓，也會面臨著危險。」「 世界各地的流亡者將監視，攻擊甚至綁架和暗殺描述為持續的威脅，那限制了他們自由發聲的能力。停止跨國鎮壓對於保護民主和減少威權主義的影響至關重要。」

該報告《看不見，卻搆得著》的主要發現是:

• 自2014年以來，至少有608起直接，實際的跨國鎮壓事件，包括暗殺，綁架，毆打，拘留和非法驅逐出境。
• 在每個有人居住的大陸上，至少有31個原籍國在79個東道國對受害者實施了此類行為，從而在原籍國與東道國之間進行了160次獨特的配對。在美國、英國和其他成熟的民主國家，都有受到打擊的受害者。
• 估計有350萬人受到直接攻擊或其它手法的威脅和脅迫，這些手法在世界各地的社區中蔓延。
• 中國的威權政權正在進行最複雜，最全面和全球性的跨國鎮壓運動。《自由之家》在報告所述期間保守的直接人身攻擊目錄包括214起源自中國的案件，遠遠超過任何其他國家。
• 其他五個在跨國鎮壓實踐中特別強大和暴力的國家是：盧旺達、沙烏地阿拉伯、伊朗、俄羅斯和土耳其。

除了全球分析之外，該報告還包括有關這五個國家和中國的深入案例研究。完整的中國案例研究在下方。報告的其餘部分（英文）可以在這裡找到。

中國

中國進行著世界上最複雜，最全球化和最全面的跨國打壓運動。中國共產黨（CCP）為壓迫和控制海外華人和少數民族所做的努力具有三個鮮明特徵。首先，該運動針對許多群體，包括多個族裔和宗教少數群體，政治異見人士，人權運動家，記者和被指控腐敗的前內部人士。其次，它採用的手段無所不包：從諸如引渡之類的直接攻擊，到促使其他國家合作以拘留和放逐流放者，到行動控制，再到諸如網路威脅，間諜軟體和通過代理強制的遠程威脅。第三，該運動的廣度和全球規模是無與倫比的。自2014年以來，自由之家保守的直接人身攻擊紀錄涵蓋了來自中國的214起案件，遠遠超過任何其他國家。

這些令人震驚和引人注目的案件只是更廣泛的監視、騷擾和恐嚇系統的冰山一角，這使許多海外華人和流亡少數民族感到中共正在監視他們，甚至限制了他們在外國民主國家生活時行使基本權利的能力。總而言之，這些手段影響著每個有人居住的大洲至少36個國家的數百萬中國人和來自中國的少數民族。1

中國跨國鎮壓的廣泛範圍是由於對誰應該受到中國共產黨的域外控制的廣泛和不斷擴大的定義的結果。

中國跨國打壓的廣泛範圍是由於對誰應該受到中國共產黨的域外控制的廣泛和不斷擴大的定義的結果。

• 首先，中共針對整個民族和宗教團體，包括維吾爾族，藏族和法輪功學員，這在全球範圍內有數十萬人。僅在過去的一年中，目標人群的範圍就擴大了，還包括居住在中華人民共和國之外的內蒙古人和香港人。
• 第二，中國的反腐敗行動具有廣泛的全球視野，針對的是可能居住在國外的數千名中國前官員，現在被指稱是盜用公款者。
• 第三，中國公開的跨國打壓活動被嵌入到更廣泛的影響力框架中，其中包括文化協會，僑民團體，在某些情況下還包括有組織犯罪網路，這些網絡與龐大的中國公民、僑民，和來自世界各地的中國少數民族都有接觸。
• 第四，中國通過複雜的駭客攻擊和網絡釣魚攻擊，將其技術實力作為跨國打壓工具的一部分。中國在海外部署打壓手段的最新途徑之一是通過微信平台，微信是一種集短信發送，社交媒體和金融服務於一身的應用軟體，在世界各地的華人用戶中普遍存在，黨國可以通過該平台監視和控制各方華僑之間的討論。
• 第五，中國的地緣政治力量使其可以對附近（尼泊爾，泰國）和遠方（埃及，肯尼亞）的國家施加無與倫比的影響力。這產生了共產黨毫不猶豫地用於全球目標的槓桿作用。
• 最後，中國主張控制海外非華裔公民，包括批評中共影響力和侵犯人權的華裔，台灣人或其他外國人。儘管不是本報告的重點，但中國試圖對外國人的和平倡導活動進行恐嚇和控制，這是一個不祥的趨勢。

由於中國在國際上的實力不斷增強，其技術能力以及對海外中國公民和非公民的激進主張，它的打壓活動對數十個國家的海外華僑和少數民族社區的權利和自由產生了重大影響。此外，中共對跨國打壓的使用對其他國家的法治系統構成了長期威脅。這是因為北京的影響力非常強大，不僅可以在個案情況下違反法治，而且可以根據其利益重塑司法制度和國際規範。

一個跨國打壓的多層面官僚機構

中共黨國參與跨國打壓手段的種類與這場運動的目標和策略一樣多種多樣。擴大黨對海外華僑和少數民族流亡者的控制的重要性，源於中國共產黨的最高階層。除了中共總書記習近平自己推動全面的反腐敗運動之外，其他政治局成員在安全機構高層的洩露談話也明確指出，應優先開展「海外鬥爭」，打擊被視為黨的敵人。這些具體的手段或目標，如與在外國的盟友協同努力，利用外交通路和東道國的相關法律，防止黨的高層官員在海外訪問期間發生抗議活動。2

來自中國特工的最嚴厲的直接跨國打壓形式 - 間諜活動，網路攻擊，威脅和人身攻擊，主要來自中共的國內安全和軍事機構：諸如國家安全部（MSS），公安部（MPS）和人民解放軍（PLA）之類的機構。 儘管這些單位之間的確切分工常常是不清楚的。對維吾爾族，藏族和政治異見人士的迫害通常由國家安全部管理3 ，但公安部經常涉及對中國境內家庭成員的威脅，或地區當局從中國境內威脅流亡人士的案件。反法輪功活動由負責鎮壓被禁止的宗教團體的凌駕於法律之上的安全機構6-10辦公室4 和公共安全部領導，但是來自各個地區的當地官員也參與了對來自他們當地的法輪功流離失所者的監視。解放軍的駭客在中國境內開展間諜軟體活動。5

其他形式的跨國鎮壓，包括通過外國的法律和政治制度進行的工作（包括拘留和引渡），或涉及使館和領事館中的外交人員的事務，都是通過外交部等機構進行的。事實證明，中國尤其擅長利用地緣政治和經濟影響力挑釁印度6 ，泰國，塞爾維亞7 ，馬來西亞8 ，埃及9 ，哈薩克10 ，阿聯酋11 ，土耳其12 和尼泊爾13 等國家的外國政府，以利用自己的安全部隊拘留共產黨批評者，被列入打壓對象的少數民族或宗教少數派成員以及難民（他們有時會被驅逐回中國）。針對中共黨員的「反腐敗」活動由中央紀律檢查委員會（CCDI）進行協調。

除了黨國的直接機構外，一種代理機構 — 像美國的「反邪教協會」，加拿大14 的中國學生團體以及在台灣15 與犯罪組織有聯繫的親北京激進主義者— 參與了中共的批評者和宗教或少數民族成員的騷擾甚至毆打。這些機構與中國官方政府機構的距離更大，這一方面為該政權想要撇清關係時，提供了似乎有理的說法，另一方面在遠離中國邊境之外，實現了播種恐懼和促使自我審查的目標。

總體上，最好理解的是，這些參與者就是統一戰線系統的一部分，按照澳洲戰略政策研究所（ASPI）對統一戰線的描述16 「它是一個中共黨國機構網絡，旨在影響黨外團體，特別是那些聲稱代表民間社會的團體。」中國分析師馬特·施拉德（Matt Schrader）17 表示，統一戰線工作是中共控制中國的重要組成部分，在經濟上利用胡蘿蔔加大棒，來培養，使其合作和強迫非黨派精英。在中國境外的統戰工作（由中共統戰部（UFWD）部分協調）包括當地同鄉會，學生團體和學術機構，這些機構在海外正式代表了中國的特定地區。正如近三年來，中共統戰部的重組（包括其在中國僑民方面的工作）所示，這項工作對中共的重要性日益提高。18 儘管其中一些活動可能是合法的公共外交，但統一戰線使它們受到間諜活動和跨國鎮壓的約束。 2020年9月，美國當局逮捕了一名從事間諜活動的藏族紐約警察局官員，儘管其中一些活動可能是合法的公共外交，但統一戰線的工作將他們與間諜活動和跨國打壓綑綁在了一起。 2020年9月，美國當局逮捕了一名從事間諜活動的藏族紐約警察局官員，與該官員相關的線人被確定為在中共統戰部工作的中國領事館僱員。19

不斷升級的行動

中國對跨國打壓的使用並不新鮮。維吾爾族、藏族和法輪功學員以及持不同意見者長期以來在國外面臨著系統性的報復20 。自2014年以來，該行動已大幅升級，但在中國國內的新的打壓運動中所針對的對象群體，也被加入了其延伸的國際打壓的清單上。中共總書記習近平領導下的權力集中和他所看重的其自以為是的外交政策導致了中國外交政策中越來越強硬的立場，其中包括跨國打壓。習近平治下所通過的一系列新的中華人民共和國法律已將中共的域外控制法律化，例如《國家情報法》，《香港國家安全法》和《數位安全法》草案。21

在這一過程中，重要的一步是中共加大力度控制維吾爾社區，包括宣稱對海外維吾爾族擁有廣泛的管轄權。 2014年，習近平下令中共加大力度針對新疆維吾爾多元地區所謂的「恐怖主義，滲透和分裂主義」。 2016年，中國當局開始在該地區圍捕維吾爾人和其他穆斯林，設立「再教育」集中營。同時，當局還限制流動性，在整個地區收集維吾爾族人的護照，並防止他們離開當地。 2017年初，世界各地具有中國國籍的維吾爾族人開始被告知要返回中國，那些返回中國的維吾爾人往往是被關進了難民營，成了100多萬在押維吾爾人中的一員22 。那些沒有返回的人，那些沒有返回的人，或者那些逃離中國內部不斷升級的打壓的人，他們則被拘留，在許多情况下被遣返或非法驅逐到中國。 2015年，至少有109名維吾爾人被非法從泰國驅逐出境，另有13名維吾爾人未經正當程序從埃及被遣返23 ；維吾爾人在全球範圍內收到的迫害一直持續到今天。截至2020年11月，沙烏地阿拉伯拘留了兩名中國維吾爾人，並考慮將其強迫遣返中國。24

避免了被強迫遣返的維吾爾人仍然受到虐待。例如，中國的政治壓力削弱了土耳其對該國龐大的維吾爾族僑民的保護。維吾爾人仍然難以獲得或保持其在土耳其的居留證25 。美國國家公共廣播電台（NPR）於2020年3月報導說，僅在2019年，就有200至400名維吾爾人被拘留在土耳其。儘管維吾爾族做出了種種努力，但維吾爾族人仍從土耳其被驅逐出境至中國。 2019年8月，一名維吾爾族婦女和她的兩個孩子被從土耳其驅逐到塔吉克斯坦，然後迅速移交給中國拘留26 。新聞媒體報導說，還有五六名維吾爾人與她一起在那次航班上。

無論他們身在何處，維吾爾族都面臨著嚴峻的網路威脅，加上家庭恐嚇，在新疆，他們的親戚被用作威脅或脅迫他們的代理27 。據報導，在很多情況下，中國警察強迫家庭成員在微信上給國外親戚打電話，以警告他們不要參與人權倡導活動28 。中中國已經使用了一些最強大的間諜軟體工具來對付維吾爾人，開發了通過WhatsApp消息感染iPhone的惡意軟體29 。為了跟踪維吾爾人，中國甚至入侵了亞洲的電信網路。30

這些威脅給國外的維吾爾人帶來了恐懼的氣氛。 2020年11月，土耳其一名維吾爾族人在伊斯坦堡遭到槍擊31 ，此前該維吾爾族人曾站出來說明他曾被迫監視（維吾爾）社區。他倖存下來，並指責中國政府在打擊他。

從鄰國尼泊爾到​​歐洲和美國，海外西藏人也受到來自中共黨國持續性的壓力。尼泊爾只有約14,000名藏人居住。但是，「紳士協議」允許到達尼泊爾的藏人前往流亡的西藏中央政府駐印度的總部，這使其成為逃離中國的藏人的主要渠道。近年來，這項協議在中國的壓力下受到侵蝕。首先，中國對流動人口的嚴格控制降低了藏人逃離該國的能力，使到達尼泊爾的人數從每年的數千下降到2019年的2332 。同時，到達尼泊爾的藏人更容易受到傷害，有六個人被遣返的情況發生了，他們於2019年9月越境，但被立即移交給中國當局33 。能夠逃離的藏人人數可能會進一步減少。 2019年10月，尼泊爾政府與中國簽署了一項新協議，其中包括「邊界管理系統」和《司法互助條約》（MLAT），這將加快尼泊爾人在邊境或尼泊爾境內將藏人移交給中國。34

像維吾爾族一樣，世界各地的藏人都受到中國特工的恐嚇和間諜活動。 2020年9月，美國聯邦當局宣布逮捕一名活躍的藏族血統紐約警察局官員，他與在美國的中國官員合作，監視紐約市及其周邊地區的藏族社區35 。此案類似於最近在瑞典，瑞士和加拿大監視和恐嚇藏人的事件36 。針對維吾爾人的頂級間諜軟體也已用於針對藏人的運動中37 。

隨著中國政府在2020年抑制內蒙古蒙古族文化和語言的努力加速，這引發了廣泛的抗議活動，威脅也蔓延到了居住在中國境外的少數民族群體。 2020年9月，一名來自內蒙古的持臨時簽證居住在澳洲的男子報告說，他已經接到中國地方當局的電話，警告他，如果他為內蒙古的事件發聲，包括在社交媒體公開，他將從澳洲被撤離。 38

法輪功學員 — 這一在中國被禁止的精神運動的成員 — 也將面臨來自中國和中國特工的定期報復。其中包括來訪的中國代表團成員或親北京代表在海外抗議活動中經常騷擾和偶爾的人身攻擊，例如自2014年以來在美國39 ，捷克40 ，台灣41 ，巴西42 和阿根廷43 發生的案件。與法輪功有關的媒體和文化活動報導了針對敏感訊息的可疑侵入，車輛做手腳以及中國當局向當地企業施加壓力，要求它們與法輪功切斷廣告或其他合約義務44 。泰國的多名法輪功學員也遭到了拘留，其中包括一名台灣男子，該男子參與了對中國的不受中共審查訊息的廣播45 ，還有關於幾名被聯合國難民事務高級專員（UNHCR）正式承認的中國難民的案例46 。 2017年10月，一名法輪功學員在印尼因腎臟突然衰竭而死，他在中國勞改營中倖存下來，並成為有關中共虐待行為的知名揭密者，在被拘留時偷偷將揭密信封入萬聖節的裝飾中，然後拍攝帶有秘密鏡頭的紀錄片 。一些同事認為他的死亡值得懷疑，但沒有進行屍檢。47

人權捍衛者，新聞工作者和其他批評中共的人也受到了攻擊。在澳洲，獨立的中國媒體曾在中國外交壓力下撤消廣告商，甚至地方城鎮議會撤出贊助，同時遭受了諸如偷竊報紙之類的更為公開的行動48 。逃離中國的中國新聞工作者49 ，政治漫畫家50 ，民運人士和一名被拘留的維權律師的十幾歲兒子在泰國51 和緬甸52 等鄰國受到威脅或被拘留，在某些情況下被強行返回大陸。 2020年7月，在澳洲經營著批評習近平的推特帳戶的一名中國學生在說，她已經接到視訊電話，其中一位中國警官在父親旁邊講話，警告她「記住你是中國公民」。 53

近年來，香港民主倡導者已成為跨國打壓的一個相對較新的目標人群。 2016年10月，香港著名政治維權人士黃之鋒在抵達泰國時被拘留，並被驅逐出境54 。在2019年香港爆發大規模的民主抗議活動之後，（民主）倡議者前往台灣時被支持中共的團體跟踪，騷擾，並被紅色油漆襲擊55 ，促使警察給予保護56 。一名新加坡人權活動家因「非法集會」而於2020年8月被判入獄10天，原因是他於2016年在新加坡舉行的一次討論活動中與黃之鋒召開了Skype電話會議57 。隨著北京於2020年6月對香港實施《國家安全法》，撒向全球香港人的網收得越來越緊。該法律包括一項具有廣泛域外影響力的規定，有可能將在世界任何地方對中國或香港政府發表的任何批評言論定為犯罪，包括外國公民的言論58 。根據新法律獲得第一輪逮捕令的是美國公民朱牧民，他因對香港自由事業的支持獲得美國政府的支持而受到指控59 。朱牧民和他這樣的人現在不僅必須避免前往香港，而且還必須避免去往與香港或中國簽訂引渡條約的任何國家。

為了反映中共關於誰在其職權範圍內的寬泛想法，根據其「一個中國」政策，儘管對台灣的政府事務，法律或執法或軍事活動缺乏實際控制，中國還是將台灣公民視為自己的公民。 2016年4月，儘管台灣政府進行了強烈抗議，但八名台灣公民還是因電信欺詐案被判無罪後被從肯亞引渡回中國。60

中國的侵略性域外政策甚至在某些情況下還擴展到具有其他國籍的中國人。最近最著名的案例之一是中國籍書商桂民海，他是瑞典人而不是中國人。桂民海因在香港銷售包含有關總書記的謠言而激怒習近平後，他被迫逃往泰國。 2015年10月，他被綁架並帶到中國。無論從哪個角度看，他都是被像一位中國公民一樣對待，被迫悔過，而且瑞典當局未有參與此案，他對此種種進行了上訴。 2019年，兩名與中國有聯繫的商人警告桂民海的女兒安琪拉·桂（Angela Gui），如果她想再次見到父親，就要停止公開為父親的案子呼籲。這種威脅是在瑞典駐華大使安娜·林德斯泰特（Anna Lindstedt）在斯德哥爾摩舉行的一次會議上提出的，林德斯泰特因這次會議而失去了大使職位61 。正如《金融時報》副社長袁揚所寫的那樣，桂民海案件「使我們懷疑，中國是否把自己視為所有華裔人的管轄者，不管這些華人身處何地，而不是將自己當成一個受國際法和外交禮節約束的國家”。 62

「反腐敗」：獵狐行動和天網

中國在跨國鎮壓中的最終重點領域是其全球「反腐敗」運動。中共中央紀律檢查委員會（CCDI）負責這項運動，重點在於那些被控腐敗，可能在中國境內逃亡的中共成員，以及逃往國外的人。自2014年中共宣布以“獵狐行動” 63 為標誌的全球反腐敗運動以來，該運動一直在升級。隨著“天網行動” 64 的宣布，該活動在2015年進一步擴大。反腐敗行動的規模很難通過公共渠道評估，但在2018年，中國官方媒體聲稱有3,000人從90個國家“歸還或遣返” 65 。在2020年8月的公開講話中，美國聯邦調查局局長克里斯托弗·雷（Christopher Wray）表示，美國有“數百個”獵狐目標。66

在官方層面上，反腐敗運動是一項司法行動，目的是追究那些經常挪用國有企業資金並逃往國外的中國精英階層。中共強調獵狐行動的所謂合理性和合法性。宣布該活動的同時，中共還分發了100個名單，說是通過國際刑警組織「紅色通告尋求獲得的。與其他國家一樣，儘管國際刑警組織的通告不受任何司法審查，但中國使用國際刑警組織的通告暗示其這一行為的國際認可。 2019年1月，北京國家廣播公司中央電視台（CCTV）播出了一個名為「《紅色通輯》」的節目，記錄了14起被捕並返回中國的人的案件，其中一人被發現是藏匿在中國。該節目強調了從國外遣返程序的合法性，包括通過在其他國家進行冗長的訴訟程序。與中共要表達的一致，該節目所傳達的總體訊息是，中國的反腐敗運動是一項完全合法的行動，並以一種國際合作的事務形式，為其它國家所接受。

在下面中共反腐敗運動所採取的實際手段則是更糟糕。其中至少包括：監視，人身威脅和家人的恐嚇，以迫使流亡者「自願」返回中國。 2020年10月，美國司法部指控八名個人，他們作為非法中國政府代理人，從事為期多年的騷擾和跟踪活動中，以脅迫一名未具名的中國人回國受審。 2018年，美國情報官員私底下對《外交政策》稱，中國特工對多名在澳洲的個人進行毆打和下毒，然後用船將他們遣返中國。67

反腐敗運動也是中共尋求改變國際準則以更好地適應其目標和利益的工具。中國官員和媒體反腐敗運動展示為其製定反腐敗準則的全球行動的一部分。這包括批准2014年關於打擊腐敗的「《北京宣言》」，這是該年亞太經合組織（APEC）以及《 2017-18年G20反腐敗行動計劃》的產物。在所有努力中，官員們強調了加入聯合國反腐敗公約的呼籲。中共還為建立雙邊法律關係做出了重大的外交努力，這將使當局能夠更容易地「找到」逃往國外的個人。「先進中國研究中心」在2019年的分析中，確定了與中國有引渡條約的37個國家，值得注意的是，該名單包括義大利、法國和葡萄牙等歐盟成員國68 。根據《外交官》的分析，2015-17年度，有五個歐盟成員國將「經濟逃犯」引渡到中國69 。在至少另一個歐洲國家（瑞士），中國官員成功達成了一項秘密協議，允許其國安人員在該國內自由行事，以監視並可能恐嚇包括獵狐行動目標逃犯在內的許多打擊對象。70

儘管中共努力經營其合法形象，並小心援引國際法，但中共的反腐敗運動從根本上反映了其國內情況，在這種情況下，黨國的偏好高於所有其他考慮。回顧孟宏偉的案子很有助益。孟宏偉是中國國內安全機構的一位著名中共官員，2016年至2018年10月間，當他在中國突然被捕，被開除黨籍，並因腐敗被判入獄時，他正擔任著國際刑警組織主席71 。這一系列事件應提醒人們，中共的全球反腐敗運動是其塑造國際準則以利於自身的總體戰略的組成部分。隨著世界各國努力解決與中國的關係，這些國家應避免假定「反腐敗是立場中立的，並應避免假定就此與中共進行寬泛的互動也不會有什麼牽連和後果。

• 1Freedom House found 18 countries where China was the origin country for physical incidents of transnational repression. The larger count includes countries where diasporas experienced digital intimidation and where Fox Hunt cases took place.
• 2Speeches given in December 2015 by Meng Jianzhu (CCP Politburo member and head of the Political Legal Committee overseeing the domestic security apparatus), Guo Shengkun (minister of public security at the time), and Fu Zhenghua (then deputy minister of public security and head of the 6-10 Office, now minister of justice). See text at Association for the Defense of Human Rights and Religious Freedom, https://www.adhrrf.org/wp-content/uploads/2017/12/20160124.pdf.
• 3Uyghur Human Rights Project, “Repression across Borders: The CCP’s Illegal Harassment and Coercion of Uyghur Americans,” August 2019, https://docs.uhrp.org/pdf/UHRP_RepressionAcrossBorders.pdf.
• 4Sarah Cook and Leeshai Lemish, “The 610 Office: Policing the Chinese Spirit,” Jamestown Foundation, September 16, 2011, https://jamestown.org/program/the-610-office-policing-the-chinese-spiri….
• 5Nicole Perlroth, Kate Conger, and Paul Mozur, “China Sharpens Hacking to Hound Its Minorities, Far and Wide,” New York Times, October 22, 2019, https://www.nytimes.com/2019/10/22/technology/china-hackers-ethnic-mino….
• 6Pallavi Pundir, “India Is Arresting Tibetans ahead of Chinese President’s Visit,” Vice, October 11, 2019, https://www.vice.com/en/article/kz4xwa/india-is-arresting-tibetans-ahea….
• 7“Serbia Expels Arrested Falun Gong Members,” Balkan Insight, December 18, 2014, https://balkaninsight.com/2014/12/18/serbia-expels-arrested-falun-gong-….
• 8Joseph Sipalan, "Malaysia’s Mahathir Says Uighurs Released Because They Did Nothing Wrong,” Reuters, October 15, 2018, https://www.reuters.com/article/us-malaysia-uighurs/malaysias-mahathir-…; “Malaysia’s New Govt Says It Won’t Hand Over Uyghur Refugees to China,” Radio Free Asia, September 4, 2020, https://www.rfa.org/english/news/uyghur/malaysia-china-09042020194348.h….
• 9Nour Youssef, “Egyptian Police Detain Uighurs and Deport Them to China,” New York Times, July 6, 2017, https://www.nytimes.com/2017/07/06/world/asia/egypt-muslims-uighurs-dep….
• 10“Просивших политубежище в Казахстане этнических казахов передадут Китаю” [Ethnic Kazakhs who applied for political asylum in Kazakhstan to be handed over to China], VLAST, June 12, 2019, https://vlast.kz/novosti/36299-prosivsih-politubezise-v-kazahstane-etni…; Leila Adilzhan, “Three Refugees from Xinjiang in Kazakhstan Will Not Be Deported to China,” Bitter Winter, January, 22, 2020, https://bitterwinter.org/refugees-from-xinjiang-in-kazakhstan-will-no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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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2Helene Franchineau, “Uygur Restaurateur from Xinjiang, Detained in Turkey for Suspected Terror Links, Wary of China’s Reach,” South China Morning Post, February 5, 2019, https://www.scmp.com/news/world/europe/article/2184860/uygur-restaurate….
• 13Gopal Sharma, “Nepal Detains Tibetan refugees in Crackdown as China’s Influence Grows,” Reuters, November 15, 2016, https://www.reuters.com/article/us-nepal-tibet-refugees-idUSKBN13A2B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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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5J. Michael Cole, “Who’s Waving Those PRC Flags (and Beating People Up) at Taipei 101?,” Thinking Taiwan, August 16, 2014, http://thinking-taiwan.com/thinking-taiwan.com/whos-waving-those-ccp-fl….
• 16Alex Joske, “The Party Speaks for You,” Australian Strategic Policy Institute, June 9, 2020, https://www.aspi.org.au/report/party-speaks-you.
• 17Matt Schrader, “Friends and Enemies: A Framework for Understanding Chinese Political Interference in Democratic Countries,” Alliance for Securing Democracy, April 22, 2020, https://securingdemocracy.gmfus.org/wp-content/uploads/2020/05/Friends-….
• 18Alex Joske, “Reorganizing the United Front Work Department: New Structures for a New Era of Diaspora and Religious Affairs Work,” Jamestown Foundation, May 9, 2019, https://jamestown.org/program/reorganizing-the-united-front-work-depar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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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7Zach Dorfman, “The Disappeared,” Foreign Policy, March 29, 2018, https://foreignpolicy.com/2018/03/29/the-disappeared-china-renditions-k….
• 68Center for Advanced China Research, “Taking the Anti-corruption Campaign Abroad: China’s Quest for Extradition Treaties,” https://www.ccpwatch.org/single-post/2019/03/13/Taking-the-Anti-Corrup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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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0Safeguard Defenders, “Lies and Spies—Switzerland’s Secret Deal with Chinese Police,” December 9, 2020, https://safeguarddefenders.com/en/blog/lies-and-spies-switzerland-s-sec….
• 71“Meng Hongwei: China Sentences Ex-Interpol Chief to 13 Years in Jail,” British Broadcasting Corporation, January 1, 2020, https://www.bbc.com/news/world-asia-china-51185838.